此人明明是一代名相、励志典范,为啥世人说成坏透顶的大反派?
在明清不少话本、评书等作品中,有一个几乎固定不变的人设模式:当朝太师一定坏得透顶,专门残害忠良,这种人之所以上位,不是因为自己有本事,而是有个漂亮女儿给皇帝当了贵妃。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莫过于《三侠五义》中的头号大反派庞太师。
众所周知,这本评话小说一般都不是完全凭空捏造,而是各有其对应的历史人物作为原型。那么,庞太师在历史上实有其人吗?
在北宋历史上,还真有一位姓庞的权臣,历来被视为《三侠五义》中庞太师的原型。此人就是宋仁宗朝位极人臣的庞籍。
然而,令人难以理解的是,历史上的庞籍与小说中的庞太师却有着巨大的反差,根本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而是一位很励志很正派的一代名相。
公元988年,庞籍出生于北宋治下的单州成武,他出身一般,没沾到祖上什么光,只能靠自己刻苦读书求取功名。十年寒窗终换来一朝金榜题名,庞籍在封建社会寒门子弟唯一出人头地的道路上如愿熬出了头,成了一名进士,并顺利进入官场。
当然,庞籍进入仕途的起点是非常低的,他所获得的第一个官职是黄州司理参军。司理参军是最低级的小官,从九品,主要负责初步审理刑事案件、管理羁押犯人等工作,在等级森严的封建官僚体系中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
庞籍在官场上起点虽然很低,但他却干得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博得了上司的称许。没过几年,他的顶头上司——黄州地区一把手夏竦就向上级有关部门作出郑重推荐。庞籍因此被调到首都去做了一名兵曹参军,此后就一路升迁。到了1036年,他已经做到了刑部员外郎,虽然只是六品官,但他还有个身份——天章阁待制,相当于皇帝的私人顾问,就这使得庞籍的官场生涯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契机。
值得一提的是,庞籍曾在平定西夏的战争中出任安抚使一职,炳彪史册的一代名将狄青曾是他手下的将领。据说当时庞籍治军颇有诸葛亮治蜀严刑峻法的风格,宋军中只要有人触犯了各项法律法规,庞籍无一例外严格执法,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哪怕是对与自己关系比较好的下属也决不讲任何情面,因此宋军中无人不畏服他。
或许有人会觉得奇怪:一个文官你跑去打什么仗呢?其实,这在宋代司空见惯。由于从宋太宗时代起,就开创了中国历史上“以文制武”的先河,因此文官出征在宋代屡见不鲜。而庞籍也很好地把握了这样的机会,立下了赫赫功勋,因此被朝迁擢升为工部二把手、参加政事(副宰相)、枢密使(国防部长)、户部一把手、宰相,真正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总的来说,出身寒微的小人物庞籍通过自身不懈的努力成就了封建时代一个文人在官场所能达到的最高成就:出将入相,堪称是古代屌丝的励志典范。
由此可见,历史上真实的庞籍绝不是靠女儿上位、不学无术的奸佞之徒,而是实实在在凭借个人努力一步一步迈上人生巅峰的。
那么,庞籍究竟有没有女儿进皇宫做了贵妃呢?如果真有这回事,想必史书上多多少少会提一下,然而翻遍宋史压根儿没有相关的记录。可想而知,《三侠五义》等评话小说中所说的庞太师仗着漂亮女儿是宠妃权倾朝野作威作福的事也纯属杜撰了。
此外,历史上的庞籍也从未获得过“太师”的头衔。在宋代,太师的全称应是“太子太师”,是东宫三师之一,从字面上可以理解为是太子的老师,其实绝大部分太师并不承担给太子上课的义务,只是一个虚衔。
庞籍虽未做过太子太师,但曾被授予“太子太保”的光荣称号,那是在他晚年退休之后,按朝廷惯例给予的致仕荣衔,除了太子太保之外,还有一个颍国公的爵位。需要说明的是,庞籍在宰相的位子并没有坐到头,他晚年先后被贬到郓州、并地、青州等地,都是各州一把手。
如果说仅凭罗列庞籍的官场奋斗史还不足以说明庞籍不是个奸臣,那么同为宋代名相的司马光对庞籍的态度应当能说明一些问题。
司马光人品如何?与其政见完全不同的王安石都曾评价他是“国之栋梁”,对他的人品是实心实意佩服的。由这样一位“国之栋梁”给庞籍作出评价,应该是能够令人信服的。
事实上,司马光是庞籍的晚辈,比他小了31岁,而且庞籍的大儿子庞元鲁跟司马光是连襟。另外,司马光在成长的道路上,始终直接得到庞籍的影响、照顾和栽培。可以说,司马光对庞籍既有着充分的了解,也一直对他感恩在心。
庞籍和庞元鲁父子去世后,为他们作墓志铭的都是司马光。司马光为庞籍所作的《祭庞颍公文》一文,充满着对这位长辈完全发自内心的充分感激之情,也可以从中看到,庞籍不仅对司马光提携有加,而且为人处事行得正、走得端。
举一个例子,庞籍在担任边关统帅时,曾听取司马光的建议,各种办法来遏困西夏,但由于属下武勘等人急功近利,以至于在河西吃了败仗,差点全军覆没。消息传到朝中,软弱的百官都归罪于主帅庞籍。庞籍对自己被降职处分并不十分在意,反而担心司马光受到迁连,影响前途,于是在清理公文时把跟司马光有关的往来信件都藏了起来。
不料这件事被负责审查此案的官员知道,给庞籍又加上一条“匿藏文书”的罪名,把他贬到青州去了。即便如此,庞籍仍然一再上书为司马光开脱罪责,使其免遭牵连。可以说,在这次影响仕途的严峻考验面前,庞籍展现出了高尚的人格,在当时被传为佳话。
那么在《三侠五义》等评话小说中,为什么要把庞籍这样一个正面人物黑成一个大奸臣呢?
据说真相是这样的——“庞太师”的原型另有其人,不是庞籍而是北宋外戚张尧佐。此人真有个女儿做了皇帝的妃子,他自己也曾做过龙图阁直学士、开封府尹,死后也真被赠为太师。他在权势最盛时就是被包拯等人联名弹劾而下台的。不过,他并没有做过宰相,《三侠五义》的作者为了反衬包拯的不畏权势,把张太师换成了曾真正做宰相的庞太师,而且把名字从“庞籍”改成了“庞吉”。
但不管怎么说,这样的逻辑还是挺混蛋的,凭啥要把庞籍这么一个大好人黑成一肚子坏水、被人人戳脊梁骨的庞吉呢?如果这不是千古奇冤还有什么是千古奇冤呢?